玖子槲寄生

在月亮上捞鱼

【律医】霞光

¢.代入的『活动皮』,不要深究原皮的人物关系

¢.非常自我的意识流,ooc

¢.预警:有『社园』提及

¢.很大一部分是自己发散的脑洞,『私设非常非常多』

¢.2018.07.28

 

 

 

 

  他不是没有见过晚霞。

  在跟随那位船长航行的日子里,当然也是有晴天的。那时候海面会很平静,如同陷入深眠的巨兽,他们便在它柔顺的毛发里穿行,享受日光。每当有什么特殊天象出现,那个远望者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瞭望台上下来,行动迅疾犹如山林老猴,去带上船匠观看。海上的日子多了,对于这种东西也就会麻木起来,所以每次看着那两个人犹如没见过世面的新奇样子,他心里只感到不屑一顾。

  但是,今天的晚霞有点不一样。

  那紫红色的光芒犹如神女的飘带在天上铺开,层层叠叠,纱一样飘逸。落日把海洋染成金色,也为那晚霞搽开亮粉,映照着海面流光浮动,像溢彩的鱼鳞。他抬眼欣赏这不同往日的奇景,一会儿,在目光所能触及的最远的地方,忽然荡开红光。

  他听到克利切和艾玛的惊呼,远望者在尽力辨别那一团红光。它以极快的速度从他们跟前飞过,整片天空都被红色抹开,灿烂得晚霞都黯然失色。他用他完好的眼睛无法辨别,但另一只眼中的地图上,忽然出现一个红点,行进的轨迹和那红光完全一致。

  红光越飞越慢,到某个节点停顿了下来,似乎是在踌躇。然后缓慢地向他们移动过来。

  他走到船上离它最近的地方去眺望。

  ……

  他看见一双翅膀。

  那位天使离海面很近了。

  她双手触及水面,水面泛起粼粼的红光,她像在感应着什么;收起手的时候,她抬头,朝他们的船遥遥看了一眼。

  他心口震动,眼里只剩下她;她又是那么耀眼,如同另一轮赤阳,他须得尽力去描摹她的容貌……

  然后是砰一声响。

  枪手对着那天使开了一枪。在他的另一只眼里,红点霎时下坠。

  下坠……

  下坠。

 

……

 

  艾米丽落到海底火山旁。灼热的温度将她唤醒,她站起身,低头望了望被子弹击穿的心口,嗤笑一声,手指随意挥动,伤口缓慢愈合。

  幸亏离目标不远,她想。

  这里的洋流很奇怪,翅膀在海中又无法自由挥动,她只好降低重心扶着火山行走,触碰火山山体的手掌被融化的同时又不断再生。火山偶尔一次震动就流下滚烫的岩浆,她在红色的潮水里被淹没,又再重生,衣袍上的赤纹比岩浆的颜色更鲜艳。

  ……

  她找到了她的目标。她手上发出的红光指引她寻到一处囚笼:粉红色,圆形,像一个泡泡。承载着破碎的梦。

  一个女子在笼中沉睡。

  艾米丽注视着她。

  她穿着黑裙,蓝色的紫色的蝴蝶吻在她的裙摆与帽檐。她袖子处的宝石柔柔地发出紫光来,穿不过粉色的障蔽。黑纱覆过她小半边面孔,虽是无法在水中呼吸的人类,死时仿佛也没有感受到苦痛,她的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,就如希望沉进深不见底的海沟时,对命运最决绝的嘲弄。

  目标在这个人类身上?

  艾米丽索性坐在泡泡旁边,揉了揉眉心。

 

  传说中能令人起死回生、永驻容颜的那只海螺,本来是泡在上帝的某个鱼缸里,当装饰品用的。谁知道某天鱼缸炸了,海螺跟着一条章鱼掉下了人界,这档子事儿也得他们天使来参和一脚,艾米丽是被派下来找海螺,顺便解决一下那条章鱼的问题的。

  也好,她想,解决了这档子事儿,就能升为光天使了。

  她看向那只蝴蝶。

  她应该在陆地上飞舞的,沉进这地狱一样炽热的大洋深处,太浪费她的斑斓色彩了。

  她叹息一声。说不定这个人就是找到海螺的关键线索?

  于是她将手掌贴上泡泡;瞬间,海里漾开红色的光,脚下的岩浆潮水般四散退却,莹莹的绿色光点却从远处的浅海跋涉而来,拢住艾米丽和泡泡。她的翅膀展开,绿色光点辅助着她冲破了那层粉红牢笼,蝴蝶从半空中轻飘飘落下……

  她的脸庞从属于人类的血色一瞬变为青蓝色,头发从发顶开始,仿佛重焕生机一般由银白变为深绿。她嘴角的笑容消失了,就像忘记了要为什么人去同命运抗争。

  她还没有醒。

  艾米丽跟随绿色荧光的指引将她带到浅海,暂时将她放在礁石上。为了跟随她,方便自己取回海螺,她需要一个身份。

  她看向珊瑚礁。红白相间的鱼游曳其中。

 

  艾米丽回到礁石旁;正看见她起了身,疑惑地打量周遭。一瞬间,艾米丽低下头,作出谦卑的样子,缓慢地靠近她;她望见艾米丽,往后退一步,警惕地问:“你是谁?”

  艾米丽脸上显露出逼真的震惊与难过,她抬起眼睛,微微发颤着说:“我……我是您的侍女,您怎么……?”更欲接近,被她抬手制止,她抚额深思了一会儿,才微微彷徨着问:“那……我是什么身份?”

  好问题。

  艾米丽观察着新生的她。

  她褪去了蝴蝶的奢华,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美:海星在她裙角铺开,又栖于帽顶,如繁星将她围绕。袖处发出的绿光朦胧,照亮她身下一片白细沙。裙裾放出金色的柔晕,似朝阳照耀着的薄雾;绿色的、金色的磷光覆在眼角,像飘渺的星尘。

  她是震撼,是极致,是午夜月光下潜藏海波中的珊瑚礁,她柔和而慈悲,她是海洋的生机所在;但她此时在这里,却又像雾光交错下,自海上升起的一触即碎的泡沫。

  思至此,艾米丽说:“您……是……'珊瑚夫人'。”

  ……

  薇拉并非不信艾米丽所说。她信一半。关于自己是谁的问题,她仍有自己的考量:烙印在自己记忆深处的,下坠时看见的海中光亮,让她意识到自己将要陨落于火山旁;她仍然记得下坠时手里紧紧握着一个海螺,失去意识的前一瞬,仿佛看到自己身旁有粉红色的屏障……但这段记忆之前,之后,她都没有了印象。她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什么人,为什么会落在海里,不知道海螺是什么作用,自己失去意识后又发生了什么;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位于浅海,面前这个自称她侍女的女人……看上去……是小丑鱼?

  “我们在这里干什么?”

  “您一直在寻找一个海螺,……”艾米丽说话的同时暗暗打量她的神色,发现她没有表露出嘲弄时就继续说下去,“……您不能长时间留在火山附近,于是我就带您前来浅海,一路上也都在寻找……”

  海螺。

  薇拉立刻想到了下沉的时候她手中紧攥的那个海螺,看上去,是海螺保护了她不被岩浆吞没。找回海螺可能是找回记忆的关键,在这点上,无论这个侍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,怀抱什么目的,都可以暂时相信她,与她结伴而行。这个侍女的气质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唯唯诺诺,相反,薇拉能感受到在她谦恭表面下深藏的傲骨……她如同高高在上、睥睨众生的天神。

 

  要在茫茫的大海中寻找一只海螺是真的太难了。同时,每天也有数不清的危险:并不是所有海洋生物都尊敬珊瑚夫人。艾米丽不能使用自己的能力,她只能带着夫人东躲西藏。

  而夫人很懂得利用自己的魅力。

  她用她的美虏获了一只海龟和一条鲨鱼;海龟去往火山寻找珍宝,鲨鱼负责保护她。于是他们再也不用惧怕什么危险,骁勇善战的鲨鱼一人便足以抵挡来势汹汹的鱼群。

 

  夫人喜欢浅海,因为这里有大量的珊瑚礁。她是它们的王,她觉得来到这里就如回到家乡一般。

  她睡了。鲨鱼伫立在她身旁,沉默地守护着。

  艾米丽借寻找之名离他们远去。她将头露出水面,看着遥远的天际。

  这犹如大海捞针!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区区一个寻找的任务居然能让我直接晋升……

  “你好,小丑鱼女士。”

  礁石上传来人类的声音。艾米丽瞬间想潜回海洋,却因为他的下一句话止住身形:“你在寻找一个海螺?”

  她抬头看那个人类。

  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不似人类的左眼。而他注意到她的目光,指指眼睛说,“这是个诅咒。不过我因此能看见'珍宝'的位置,也算是物超所值……”

  “你想要我帮你什么?”艾米丽不想听他废话。

  弗雷迪眼睛一亮,所以他喜欢跟聪明人交谈。他行了个礼,在艾米丽几乎要翻白眼的时候才说,“我是弗雷迪·莱利,是个海盗……我能帮你找到海螺,而你要做的只有去取回它。简直是太简单了……”他又要开始自说自话,意识到这一点的艾米丽截断他的话头,“你的目的?”

  他大笑着走上海滩,艾米丽只听到他的声音:“找乐子!”

 

  不可理喻。

 

  艾米丽回到夫人身旁。她已经醒了,见她回来松了一口气,也对在这里找到海螺不抱什么希望,她说:“走吧。”

  艾米丽在想那个海盗。

  他说海螺在东南方,艾米丽凭记忆想,发现是火山的位置。

  失策了。

 

  她开始不动声色地带着夫人往回走。夫人没察觉,也可能察觉了,只是想借机试探她。在某个浅海,她正打算借寻找的借口再次离开的时候,夫人说:“海螺有可能在你之前发现我的地方。是不是,我的侍女?”

  她暗自咬牙,夫人的底细尚不清楚,更何况她身旁还有个更为直接的威胁。她低下头去,一如往常地谦恭回应:“是的,夫人。”

  “那么带我回火山吧,”她温和地看了艾米丽一眼,鲨鱼也转过头,艾米丽看得到他冷漠的神色,“我得回去看看海龟的成绩了。”

  她睡下了。

 

  弗雷迪再次找到了她。

  “怎么样?是不是很顺利?”他邀功一般询问艾米丽,后者却没有给他相应的回应,只是抬头看他;他领悟过来,从她的目光里读到不甘和一些懊悔,一瞬间他就想通其中缘由,再略略一想,便明白要怎么做。

  良久,艾米丽开口:“你为什么要帮我?”

  他仍然说:“我只是找乐子。”

 

  珊瑚仿佛能与海洋对话。

  即使是火山附近的诡异洋流,她也能熟捻地带着他们走进去。正巧海龟在附近找寻,望见他们便顺理成章归队。艾米丽看着被牢牢保护住的珊瑚,心想这就更不容易下手了。

  不过既然海螺遗落在这里,为什么当初红光会指引我找到这个人类?

  答案不出片刻便揭晓。珊瑚身上带着的盈盈绿光一瞬间扩散,高温环境带来的不适一扫而空。艾米丽看见常年喷涌岩浆的火山竟停止了吐息,而绿光指引着珊瑚登上火山口……

  一个海螺升起。

  薇拉伸手接过它;记忆像潮水般涌来,她一时支撑不住,几乎掉下火山。

 

  她看见一个男人。

  刹那间,无数悲伤和思念涌上心口,她嘴唇颤抖,泪水夺眶而出;男人以为她是晕船,安抚性地抱紧她,柔声安慰说没事。

  她刚要开口说些话,就看见远处一艘大船驶来。

  悬挂着骷髅头旗帜。

  海盗船。

 

  她看见满船游客惊慌失措,看见他被紧急召回去抵抗海盗。可本来就不是军舰,载满旅客的船在海盗船面前不堪一击。

  她看见鲜血从白色的甲板上流下去。她听见枪声和哭号,还有那伙海盗的大笑,然后她手臂被拉动,他想要送她回船舱躲藏起来……

  撞击声。

  她看见他倒在地上。

  血迹。

  她开始颤抖;手臂被另一人拉动,从那张不属于人类的脸上,她看到熟悉的、名为惊艳的神色。

……

  她醒过来。他们正准备带她去浅海,她的侍女见她醒转,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。她眼神涣散,盯着波光粼粼的海面,脑子里一个印象渐渐清晰……

  有什么遮住了天光。

  他们抬头看。

  海盗船出现在头顶上方;她一瞬间认出这就是那艘船,滔天的恨意将她淹没,她几乎想要冲上去拼斗!船长出现在他们视线当中,艾米丽惊声呼喊:“那是章鱼?!”

  而那船长一扬手,忽然絮乱的海潮将他们分散,艾米丽知道这是个机会,她奋力游近珊瑚,猛地伸出手!

  失手了。在堪堪可以拿到的时机,水流再一次将她们冲散。

  她有些不甘心,正欲再试一次,却发现鲨鱼猛然转头盯着她,那是仿佛见到猎物的目光。她心口一窒,随即明白不能再久留了。

  他起疑了。是该脱身了。

  正在这时,她听到弗雷迪大喊:“玛尔塔,射击!”

  她心道一声好机会,飞扑过去替薇拉挡了一枪;这是那个女人第二次贯穿她的胸膛。

  珊瑚夫人惊诧无比,她嘴唇翕动,却说不出什么话来;艾米丽趁此机会,拼劲最后一口气说:“夫人,那章鱼——能控制水流!!”

  紧接着她再也无法保持清醒,向海底直坠下去。

……

  艾米丽在黑暗中醒来,她抬手愈合伤口,向上游去。

  该登船了。

 

 

  暴风雨。船在海面上颠簸,舱里的众人对此却显得很平静,他们表露出的是另一种疯狂:木杯里盛着佳酿,不论男人女人都大声嚷着笑着,仰头喝尽杯中的酒,显然没将这恶劣天气放在眼里。自从跟随了“那位船长”后,他们发现那些骇人听闻的海上灾祸完全不足为惧,因为他——或者说“它”,是比海洋更强悍的存在。他们根本不用躲避,他们只需要狠狠撞断灾难的脊柱,再扬长而去,寻找下一个宝藏就可以。

  况且自从登上这条船,他们的时间仿佛静止,再没有老去的迹象;但仍然会受伤,被鲨鱼咬断了腰仍然会死。于是就很需要一个医生。但是被绑来的每个医生都宛如烈士,总是宁愿一死也不愿留在船上,那段时间,鲨鱼们吃得非常饱。

  而那位巫医是自己上船的。

  正值船长休眠时期,大副负责绑票。他们喜欢在暴风雨之夜靠岸,杰克远远就看见一个女人伫立在港口。她浑身湿透却不显狼狈,杰克从她身旁经过,就见红光一闪,他挥手阻挡,却惊觉这女人力气之大。

  她说:“先生,你们招医生吗?”

 

……

 

  弗雷迪推门而入。

  艾米丽抬头看他;这个领航者非同一般,他拥有上帝恩赐的眼睛,即使他本人认为是诅咒。他总能准确地找到她的位置,是因为她曾近距离接触过海螺的原因?

  他在她面前坐下。

  “出什么问题了?”她打开急救箱。

  “我想和你合作。”

  艾米丽嗤笑一声: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,小丑鱼女士——或者说,天使阁下。”

  艾米丽眯起眼睛;在弗雷迪看不到的桌面下方,她的双手泛起红光。

  “别想着攻击我。”弗雷迪泰然自若地说,“跟我合作,你能获得的远多于你原本能获得的;我的眼睛能看见珍宝,你的珊瑚现在距离我们很远,你一旦攻击我,那条章鱼立刻能感受到,到时候你什么都得不到。这里不比天上,海洋不能制你于死地,但能让你完不成任务……你很聪明,我相信你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。”

  艾米丽深吸一口气,缓缓把双手放到了桌面上。弗雷迪知道有戏,他接下去说:“你想要海螺,我想要'船长'的位置,我们的利益不冲突,在某种程度上来说,甚至是统一的。我相信比起杀死章鱼,带着它和海螺一起回去,你的任务会更完美地完成。当珊瑚和你接近时,他都露出了惶恐的情绪;或许别人感受不到,我却可以。你能让他感到恐惧不奇怪,可当时他根本没见到珊瑚,为什么也会让他感到恐惧?答案只有海螺——海螺对他有负面作用……”他停顿下来观察艾米丽神情。

  艾米丽翘起眉稍,这种程度了没有再假装的必要了,她说:“那么为了生擒他,和拿回海螺,我需要珊瑚来到这里。”

  弗雷迪欣赏她的果断:“你打算怎么做?”

  “我要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……倒是你,能为我做什么?”

  “我只要负责,不告发你……”弗雷迪笑一笑,在艾米丽冷笑之前慢条斯理地继续说,“和创造机会让你接近他,就可以了。”

 

  门关上了。

 

  艾米丽撑着头思考。

  先不说他为什么能认出自己,单是这个人类的狡猾和冷酷就让她大开眼界,这是她下界经历中遇见的第一个敢算计天使的人类。他举手投足间显露出的自信让他带着一点睥睨众生的色彩,他似乎从不往低处看,他的眼里只有更高的东西——他暂时得不到的权利之类。

  选择我作为同伴?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的认可?

  艾米丽不否认有个盟友比单打独斗好得多,但这样的盟友……她得时刻小心背后的刀子。

  

  她需要一个契机。让珊瑚夫人登上这艘船,让她身上的海螺压制住船长的能力,到时候她就可以坐收渔利……他可以控制海洋,而珊瑚夫人即使在洋流变幻莫测时也能前行,现在需要的,是让她能找到这艘船。

  那么,不如制造一场海难。

 

……

 

  弗雷迪说到做到。

  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,这几天船长都会来找她医治。按道理说章鱼的自愈能力应该很强,但他手臂上的刀痕十分深刻,船上没有缝合工具,艾米丽只能每天给他换药。她心里明白机不可失,借着打镇静剂的名义,一直在加大狂躁剂的剂量。

 

  里奥看着艾米丽,看她拿出器械,忽然问出一句:“你为什么会主动登上我的船?”

  “我遵循谶语而来。”

  船长冷笑一声:“说的废话。”

  “我是个巫医,先生。”她娴熟地将药水打进他的身体里。

  “你见到我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恐惧,你绝不会这么简单……”

  “我是个巫医,先生。”她低下头整理医疗用具,没有再交谈的意思;船长于是也起身,看着她冷笑了两声,回到船长室。

  她的嘴很严。

  里奥相信自己不会错,他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那“巫医”的感觉——犹如虎豹看见持枪的人类,她的身上有令他感到恐惧的东西,或是她本身令他感到恐惧……他几乎一瞬间想到神明。

 

……

 

  药效终于发作了。

  船长双目赤红。黑沉的夜里,他身上金光大耀,几乎照亮一方天地;乌云却紧随而来。海洋一瞬变为金色,巨浪翻滚溅起泡沫,雷声轰鸣,暴雨倾盆而至。船仿佛要碎裂,众人紧急抢险,艾米丽从她的船舱缓步走出,看着狂暴地操纵大海的那个身影,冷笑出声。她丝毫不受摇晃的影响,望着他的眼神近乎怜悯,直到手被弗雷迪紧紧攥住,她才惊愣地转过头,看到他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,他怒吼:“你背叛了我!你要让他毁掉这一切!”

  她竟很有耐心地解释:“你看,等他力竭了,珊瑚也来了,我们的计划不就成功了?”

  就在弗雷迪又要吼出什么的前一刻,滔天的风暴一瞬平息,金色的波浪中,一只水凝成的手臂缓缓升起。

  她来了。

  艾米丽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。弗雷迪气儿还没喘匀,咬牙切齿地看着艾米丽,却也知道此情此景不应打草惊蛇,勉勉强强往后挪了挪。

  是应该有抑制效果。可不应该有这么强烈。

  艾米丽知道自己下的分量,应该是能让他们拼斗一场的。到时候趁着双方筋疲力尽,捞了海螺章鱼就走,轻松快乐……怎么都不应该是这样的情景。

  艾米丽看见船长在颤抖。像是在压抑着自己不去伤害她。但珊瑚夫人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恨意,她指着他,声音因愤怒而发颤,诸多话语滚动在喉头,最后凝结成一句带血的控告:“你把他还给我!!!”

  这饱含情感的一声控诉直接散尽了乌云,天光乍泄,艾米丽才发现已是清晨。金绿色的荧光从浅海飘来支持它们的王,薇拉站在光辉里死死盯着他,猛然刺出一刀!

  海潮刹那间剧烈震荡开来,船彻底支撑不住,艾米丽惯性使然一时重心不稳,眼看着折断的桅杆就要向她刺来!

  弗雷迪放开了她的手。

  她只觉得眼前一暗,什么东西挡住了光;然后是熟悉的红色和不熟悉的铁锈味,一股力量把她往左一推,桅杆从她身前擦过,坠落到海里。

  一起坠落的,还有弗雷迪。

 

  她的心脏开始不可抑制地狂跳。

  她一瞬间展翼,不去管珊瑚会有什么反应,不去管她的任务;她飞下去,找到他,用红光为他续命,却不知道说什么好,只觉得眼眶湿润,喉头哽咽。她看着他的眼睛,她当然明白他的举动意味着什么,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?

  他睁开眼,摆摆手让她不用再忙,“这是诅咒。我不老,总不能不死,天使也救不了我……”

  艾米丽瞬间想到海螺,就要飞上去取。

  “你听我说……”

  艾米丽回头看他。他目光有些涣散了,可这丝毫不能减弱他看着她时眼里的炽热,那是如同注视太阳一般的近乎于膜拜的神情;他的冷酷无情目中无人似乎都被融化,只剩下他被重重锁住的真实的心。

  “我这只眼里能看见的,是我认为是珍宝的东西……可你在晚霞中疾飞的那一刻,我看到你了。”

  艾米丽几乎要落下泪来。

  她并非一开始就是天使;她也曾是凡人,也曾知晓爱,可她自从站立于天宫的那一刻,就已经忘却了情感,是如机器一般执行命令,勤恳做事。人类称她能带来爱和希望,可她自己都把爱抛却……最懂得去爱的,其实是人类本身。

  她摩挲他的脸颊,轻声说:“睡吧。”

 

……

 

  没带回章鱼,当然是没能升为光天使。天使长听闻她的事迹,更是恼怒:“你怎可与凡人……”

  艾米丽说,“我知道如何责罚。我这就去。”

  她看着天界边境的云层:空旷辽远,极力往下看去,还能看到海洋闪烁出的光芒。

  她张开双臂,向下坠落;所经之处荡开红光,如他们初见时那样。

 

 

 

——END.——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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